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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夏

第一章 夏

“知~~了~~知~~了~~”,大树上,层层叠叠的树叶中不知何处传来了今年的第一声蝉鸣,似乎在向世界宣告,又一年夏的来临,声音渐渐地连接成片,从一棵树到另一棵,从这一刻,整个青木市走过了春天,走入了一个崭新而又熟悉的夏天。从遥远的海岸传来夏风,仍然带着一丝丝湿气与清凉,带起一层又一层的草浪,从远处一齐涌向青木市。

“唔......”,这棵树下鸣朦胧着双眼,躺在草地上翻身又要睡过去,一片树叶似乎被风吹下,不偏不倚的飘到了少年快要闭合的眼上,挡住了一缕金色的阳光。

“哥哥,哥哥”,世界似乎在这一刻暗了下来,风声林声都渐渐变得细不可闻,“哥哥,哥哥”,似乎有个女孩在不停的呼喊,声音极其的微弱却又那么的清晰,像是有着魔力一般,让鸣的心突然加速起来。“哥哥,终于,又回来了......”

啪的一声,鸣一下子跳了起来,一切突然又回复了正常,头上,新蝉依旧那么不瘟不火,聒噪的叫个不停,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,零零散散的洒落下来,碎金般铺满了一地,鸣呆呆的站着,周围的一切还是那样,充满了尘世间嘈杂的气息,只是鸣的心脏扑通扑通急速的跳个不停,“大概是...开学综合症吧,”鸣笑笑在心理安慰着自己,走到道路的一旁,鸣突然发现,自己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,一滴一滴的打在草地上,又散做无数瓣晶莹的水滴,消失在空中,迎着夏风,却是满面的凉意,那不似幻觉的呼喊,那么的清晰,回想起来,似乎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抑制悲哀,“真是...奇怪啊,”鸣不再停留,擦干脸骑上车快速向家里行去,只是那声哥哥一直在耳边,让鸣十分在意。

鸣的家住离这里并不远的河边,房子不大倒也不显拥挤,鸣一家人也是因为一些事不久前才刚刚搬到青木市,经过了一段时间才总算习惯了这个不大的小镇。相比于大城市的吵闹,鸣显得更加喜欢小镇的安逸与清新。

沿着公路倒是一会就到家了。

“爸爸妈妈,我回来啦!咦,家里来客人了么?”

鸣一进家门便看见放在门口的一双不大的鞋子,布艺的鞋子显得很是精致,根据那小巧的样式应该是个女孩子,可是家里也没有什么女性的亲戚啊,难道是父母的朋友,刚刚的事情已经让鸣有点反应不那么敏感了,也没多想,便脱下鞋来到洗手间准备洗手吃饭。一推门,迎面从洗手间出来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,精致的五官,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,纤细的手臂,头发像雪一样纯白却又不失光泽,光着脚站在大理石的地面上,似乎刚洗完手想要找块毛巾擦一下。

鸣也楞了一下,唔,这大概就是新来的客人吧,“呐,”鸣递过一块新的毛巾,“你好啊,初次见面,我叫鸣。”美丽的女孩子总是让人毫无戒心,鸣也着实惊艳了一把。

像花儿盛开一般,女孩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,如冬的寒梅绽放在了盛夏,女孩子小兔子一样一下子跳到了鸣的身上,“哥哥,我知道你的名字哦,我叫夏~”一点也没有怕生的意思,叫夏的女孩子像袋熊一样挂在鸣的身上,笑的开心,“哥哥要陪我一起上学,一起玩哦,不能再一个人跑开啦!”这么热情的女孩子倒是让鸣有些招架不住了,平时在学校鸣的朋友也不是特别多,而且与女孩子这么亲密的接触,倒还是第一次,虽然说是小孩子,但是鸣的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。

“呃,那个啥,夏,能不能先下来啊,这个......”鸣想着,被老妈看见估计会被认为是变态吧,鸣可不想新学期还没开始就承受无限思想教育,另外,女孩子柔软的身体贴在身上,鸣也有些微微脸红。

“夏不会再放开哥哥了哦,”夏狡黠一笑,随即一下子爬到了鸣的肩上,“哥哥,快带我去吃饭~出发!”

鸣背着女孩子不重的身体,一脸苦笑,这回爸妈是请回来的什么人啊,热情过度的女生。没办法,鸣只好回头,准备去客厅先把夏放下。

“哇!”一回头正好和从厨房出来的妈妈撞在了一起,鸣的身体向后一倾,眼看就要倒下,“夏!”鸣的脑海里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背上的女孩子,努力的反手抱住夏,碰!鸣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,由于鸣的手臂揽住了夏,女孩子只是有些惊吓,躺在了鸣的胳膊上,倒没有受什么伤,鸣却着实有些两眼金星。

“哥哥,哥哥,你没事吧,”夏赶紧把鸣扶了起来,两眼有些发红,“都怪夏,贪玩伤到哥哥了...”鼻音有些呜咽。

“没事啦,不是鸣的原因,”鸣揉了揉眼睛,背部有些隐隐作痛,但是也没有什么大问题,“要怪就怪老妈吧,哈哈。”鸣正好看见了一脸关切的妈妈。

“滚,臭小子,”妈妈瞬间暴走,“夏,走,咱们吃饭去。”

“可是,哥哥......”

“这小子皮糙肉厚摔不死的,别管他。”说罢,拉起夏的手就向饭桌走去,留下一脸愕然的鸣揉着背,哎呦哎呦的蹒跚前行。

“来,夏多吃点,”鸣的妈妈秋一热情的向夏的碗中夹着菜,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鸣,爸爸杜萨也是笑着看着夏,悠闲的吃着饭。

“喂,那个,妈妈,”鸣揉着背,另一边夏虽然吃着饭,却一直瞟向这边,眼里充满了关心,似乎很在意鸣的跌倒,鸣咧着嘴问道,“夏是哪个朋友的孩子寄宿在我们的啊,要住很久么?”鸣虽然对这个热情过头的小女孩有些头疼,但是内心深处却觉得对夏有种自然地亲近感,倒是很想让夏多住一段时间。

“嗯?”秋一和杜萨一愣,相互看了眼,神色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感觉。

难道要住很久么,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,鸣看到爸妈这种表情,心里也直犯嘀咕,好像不方便说啊,不管怎么样,不能让这个新来的小妹妹受委屈,鸣下定决心,要好好把爸妈聊一聊。

“老妈,那个,夏......”

鸣还没有说完,秋一就凑上前来,一脸疑惑的看了看鸣,然后伸出手,摸了摸鸣的额头,又摸了摸自己的,“奇怪,没发烧啊,”秋一有点担心了,“鸣,你不是摔出事了吧,怎么连你妹妹都不认识了?”

鸣一脸黑线滑下,一下子拨开秋一的手,“妈,我没事,我认识夏啊,我只是问,夏是哪个阿姨的......”

“是你亲妹妹啊!”秋一狠狠得弹了鸣一个爆栗,“你可别吓我,你个当哥哥的,连妹妹都忘记的话......”听到秋一这么说,夏也停下了筷子,睁大了眼睛望着鸣,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担心,耳朵轻轻地抖动着,嘴唇微微抽搐,似乎害怕鸣真的忘记了自己,“哥哥......”

“那个,不是啦,我是说难道夏是姑姑的......”看到夏这幅模样,鸣的心脏也是猛地一抽,有种刺痛的感觉,让鸣实在无法再说下去,尽管他还是不太理解眼前的情况。

呼腾,似乎妈妈也有点受不了儿子的追问了,秋一一下子站起来,走到电视机前,将电视上面的全家福塞到鸣的手里,“你好好看看,可别跟我说不认识这是谁!”

杜萨也是有些奇怪的放下了碗筷,对鸣说“儿子,不会是快开学,这俩天没休息好,太累了吧。”

“没事的爸。”鸣拿起全家福,那是鸣10岁时在老家的门前照的,后面是老家的房子和一颗高大的银杏树,正值深秋,漫天的金叶随风飘落,像是一场黄金雨,杜萨和秋一站在两边,中间是笑的一脸开心的鸣,这张照片鸣的印象特别深,也特别喜欢,摆在家里也有好多年了。

“这照片......”鸣刚要开口,突然发现了照片上和以前自己看的不太一样的地方,只见中间的自己一脸开心的站着,但是双手却紧紧地抱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小小的女孩子,那面容虽然有些稚嫩,但是仔细分辨,却还是能够看出夏的模样,夏也是笑容满面,似乎很满意被鸣这么紧的抱在胸前。

“这是......夏!”鸣不可思议喊出声来。

“对啦,看来你还没事嘛,臭小子,刚才还吓我.....”秋一一下子就放松了,笑骂道。

“可是,妈妈,我以前看到的这张照片......”上面绝对没有夏啊!鸣的话还没有说完,一转头,他看到夏漆黑的眸子,从里面没有一丝丝的恶意,鸣只读到了两个字。

“哥哥,哥哥......”像陷进了无尽的沼泽,鸣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,黑色的漩涡奔腾旋转着,鸣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头,耳边似是有人喃喃低语,“哥哥,哥哥......”鸣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谁的声音,夏或是其他什么人,仿佛永别的呼喊着,越来越慢,像是被时间拉扯的撕裂的破碎不堪,声音带着抽泣的哭腔,柔弱的令人心碎,却无奈的渐渐消失。

“碰!”鸣一下子倒在了地上,他蜷缩着,脸上充满了不甘,手遥遥的向前伸着,似乎想要抓住什么。

“儿子!”“哥哥!”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扑向倒下的鸣,赶紧打通了医院急救的电话,但是,秋一和杜萨却没注意到,鸣紧闭的眼角,却有一道浅浅的泪痕,眉毛上的一滴泪珠还在颤动。

“对不起,哥哥。”夏悲伤地紧紧握住鸣的手,眼神痛苦而无奈,尽管,我们是不同鱼缸的鱼儿,但还是,

“谢谢你,鸣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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